其实,早先我在地图上是把斗碗寨和多功城一起圈下的,但因为两者相距甚远串联不起来,所以上次只去了多功城。而且个人感觉斗碗寨太小,单独成行,似乎有点儿又费马达又费电。正纠结之际,恰好看到K哥的《一桥两库三古寨,山水木耳入画来》,原来还可以这样,铁壁寨、胜保寨、斗碗寨三寨连穿,于是期期然循迹前往。
当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尽管揣着K哥的路线图,我也只关注我所感兴趣的,所以第一步就直接略过了那“一桥”而直奔东方红水库。因为个人觉得万寿桥矮得好没气势,工艺又很一般。其实东方红水库也不咋的,水坝不高,湖面也比从地图上想象来得小,小很多,毕竟就是个河沟儿,算不得什么高峡出平湖。倒是坝前怪石嶙峋的水雾升腾,可以垂钓,可以仰视,或可算作一观。不过我从南岸到渝北,因为起个大早赶个晚集,临近中午了,为赶路,也就能省则省,匆匆略过。
水库沿线,农家院落,一路的枇杷正黄,我尽力管住自己的双手,告诫自己不要口水滴答……结果上了山还是秒破,那漫山遍野的枇杷黄勾得味蕾直泛酸,我终于还是向它伸出了罪恶的手。其实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嘛,按我农村老家的规矩,“顺手牵羊”不为盗,只要别太贪。能吃多少摘多少,反正好多都烂掉地里了不是?更不要说过门皆是客,一般主人热情的话,都会主动叫你摘,呵呵。
一路被枇杷勾引,出了水库,走错路了都惶然不知,半路掏出地图才发现。不过好在山不高,大方向不错也就无所谓,继续埋头向前。此时正是农忙季节,插秧的插秧,挖土的挖土,下肥的下肥,喷药的喷药……这年头,“纯有机”这个词,也就在城里的价签上才能看到了,呵呵。看到田里这位正插秧的大爷,心下默默玩笑:嗯,这秧插得没“水平”,歪歪扭扭,跟我水平都差不多了。
回顾山下,村里的水塘和山下的水库,形成一对姊妹湖,在微微的太阳照射下泛着光,相映成趣。
斜上铁壁寨,村里修的水泥步道其实一点不好走,因为日前下过雨没干透,遇有坡度陡,或有青苔的地方,路滑得不行,让人总是战战兢兢。倒不如古朴的石板小径和田坎梯坎来得轻快,更富田园诗意……那远方就暂时不考虑,因为铁壁寨已经到哒,呵呵。
铁壁寨脚,原来的老路被水泥路盖过,依稀还能看出路边石头上有一方摩崖,却也看不出是啥。从右手边沿斜坡而上,便可以看到石壁上面寨墙在树丛里隐隐绰绰,无需多言,谁都能明白铁壁寨因何叫作铁壁寨了。
铁壁寨的大门被一片万年青簇拥,门洞正中嵌刻有筑寨之期:嘉庆四年(1799年)七月下元吉日,左边寨墙基本保留完整,而四周墙垣垮的垮塌的塌,更多则被当地人修房垒圈、填塘铺路给拆得不知所踪。当然,我最看不顺眼的还就是门下那条新修的水泥步道,不伦不类,既不美观也不好走,估计是为了方便摩托车,可就是没考虑有些地方坡度较陡,也没考虑青苔雨滑。
寨内有一个“天池”,应该就是洗洗涮涮,家禽专用泳池,因为后来有老哥告诉我,寨外另有一眼深达十几二十米的深井。

“天池”旁有一巨石名曰和尚石,因为石下有摩崖和尚石刻。此摩崖成于筑寨之前,刻有一枚“宗帅真像”以及一篇题记,落款为时任礼部尚书胡荣(賛),时间是明正统十二年(1447年)。我观此龛人像须发毕显,字体潇洒飘逸,颇得真传。只可惜年深日久,在各种人为自然的作用力下,这字识得与识不得的,大抵一半一半,本来我文言底子就弱,再要多数靠猜的话,那就弱成了鸡。心累,理解个意思也就大概齐吧!
铁壁寨内及寨门前,还有四五家人,自是不复当年盛况。年轻人都在外务工、定居,寨内多为老人留守,我和水池边那家里的老哥坐在和尚石上抽烟,聊起寨子的前世今生,却总被附近另一家的畜生逗得忍俊不禁。因为他家的狗叫得那叫一个凶,叫得人好烦,路过时我作势抡起相机,虚晃一枪,丫就秒怂躲到猪圈里头继续狂吠。全然不似它家鹅兄,能够临危不乱,闪转腾挪也好比闲庭信步。可待我走过,丫又钻出来跟我屁股后头撵,这提虚劲假把式的样子可是真是个二狗子,也太好笑了,呵呵。
已经上下了两趟,怕滑,我没再去打探老哥说的深井,但刚刚寨门前发现也有两口浸水浅井,其中一眼,水质其实还不错,后来我在斗碗寨口渴难奈时后悔没有在此灌水,那便是后话了。其中一眼就在寨前的石狮旁,有点脏,估计也是牲口用的。话说这狮子,造型夸张,既不像狮子也不像蛤蟆,我倒觉着挺像宫老爷子笔下的红猪,是也不是?
辞别老哥,出小寨门,靠墙根儿往上面不远的胜保寨踱去。
其实我最先就是从小寨门进寨的,一进来便偶遇一位正敷面膜的妹妹,吓我一大跳……估计是海藻泥什么的,她那面膜是发灰显黑的那种,要不是她的现代穿着,设若换上一身素衣,在这深山古堡,我想我绝对会以为自己遇见了黑无常的。哈哈……开个玩笑!妹子很热情,要不是她指点,我肯定就会错过了和尚石。
胜保寨就在铁壁寨右上百十来米开外,据说此前铁壁寨因为是两姓合筑,清末匪患严重时某大户也想加盟入伙,却被那两姓人婉拒,之后只好在后面独辟新寨,是为胜保寨,寨门上镌刻有:咸丰十年(1860年)大吕月王汇川置,难得还留下了寨主大名。当然,一姓与两姓之别,胜保寨比铁壁寨面积小一半不止,不过就保护王大户一家而言那也是绰绰有余。更难能可贵的是对比下面铁壁寨,胜堡寨的门洞和墙垣还都基本保存完好。
因为面积紧凑,寨内的房子都是贴墙垣比邻而建,中间留出一片空地做打谷晒场之用,一大家子人倒也貌似能够自给自足。如今寨内也就剩下两家人,不知可是王家子孙后代?遇到一位正欲出寨下地的老大姐,年龄大了听力不好,勾通起来很是不畅,也就不便多问。
立于寨墙之上,遥想当年山河岁月,有钱人尚且惶惶自保,穷人可还有什么活路?我大四川也是成也天府败也天府,献忠摇黄吴三桂,哪个跑脱了?躲过了白莲教,也躲不过军阀,躲不过土匪……说什么盆地可以自足自保,熄火连天的岁月里,战火频仍,这才是四川人的宿命!
胜保寨墙垣倒也不算矮,只是如今墙内一侧是两间猪圈,不知是古来有之还是后人新筑?更闹不明白这墙上五六眼孔洞是为猪圈通风?还是当年留下的箭眼、枪眼?猪圈又黑又臭还矮,懒得求证,但有重重疑问,犹如寨下密密麻麻的仙人掌,成行成列,因果成迷……
目测,后寨门这半圈房子,应该是一家人。
这寨子的大致格局应该是前一家人,后一家人。老房子嘛老人住,相对新一点儿的新房子年轻人住。当然,年轻人都务工在外,不着家。
不提石臼,对于平地里冒出一个烟囱不是烟囱,鸡圈不是鸡圈的东西,我很是纳闷。尽管勾通不畅,还是特意询问了老大姐……哦,原来是……熏腊肉用的。有看到锅烟墨,但是底下的鸡脚印限制了我的想象,哈哈。
可能因为寨里都是老人,白天还要下地,频频又有外人到访,所以不大的胜保寨居然养了四条狗防火防盗。我这都还没进寨,狗就开始狂吠,可等老半天也不见狗出来,终于忍不住跨进门去一看……呵呵,又是只土狗。压根儿就没拴,它自顾自地在那儿又吼又刨捉急得很,可就是不敢近前,我都替它着急,啐了一句:“又是个假把式”。然后,我进它退,边逗边笑往里深探。
后寨还拴了三只。最近的一只小黑,噪门不小但一看就是在求逗求盘,跳到最近的时候离我膝下只一拳距离,可我偏不理它,绕了过去,对着另两只恶形恶状的“黑白双煞”,耍宝。呃,远香近臭嘛,越凶才逗得越有趣,人就是这么贱,哈哈。
既然此寨防人之心甚重,也就不好再叨扰,眼睛溜达一圈便和老大姐匆匆作别,出寨下山去也。
上山时没注意,路边破败的景致竟然也破得挺美,美得很随意。
我也很随意,跟着地图走也能走错……过了桥才发现,K哥的轨迹根本就没下山,而是在河对岸山上就直奔了观音洞水库,一时进退两难!两三点钟了还没吃午饭,不及细想,河边啃点干粮先。
后来揣摩从这边沿公路走,绕是肯定绕了点儿,但如果花个二十分钟半小时再退回去,按即定线路走,折算下来其实也没啥赚头。索性,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反正都是第二次走错了!
错也有错的风景,沿公路盘旋而上,俯瞰脚下东方红水库一湾碧绿通透,倒也显得钟灵毓秀。
错也有错的运气,拼了老命撵上前面一位老哥,一路带我穿林抄近道,省了一半脚程,呵呵。
但是的但是,后来走到观音洞水库就没这么幸运了!从水库上山,第三次看错地图,轨迹也不是特么靠谱啊,可能前后就相差了有二三十米距离,我被一条小路彻底引入囧途。居然从坟堆里穿过,翻到上面废弃的农家,荒草没及胸口,废墟与鬼屋无异,都不带打退堂鼓,坚信有屋必然有路……结果越钻越深,越钻越没谱,明明离地图轨迹如此之近,可就是找不到出路。穿过竹林,穿过荆棘,离山顶都不远了,这时候要再退回去更是折腾!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钻,往刺蒌蒌里钻,最后被一堵约四五米高的青苔石壁挡住去路。
还能怎么办呢?拽着草根树根,往上爬呗……雨后的山坡没干透,一脚下去人和泥土一起往下滑,这岩攀起来才叫一个费劲!最要命的是到了崖顶最后一步,我头已经出崖,但头顶周围寸草不生泥土松软,一抓掉一把。说老实话,当时就打退堂鼓了!可是上到这个位置,无处借力更无处下脚,真的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进退失据。最后把心一横,压泥而不抓,用巧劲儿,轻轻慢慢,提身压腿,右脚先跪了上去。然后再把自己团成一团,像标准的磕头认罪姿势,一点儿一点儿地跪挪……终于脱困,脱得一点儿都不雅!吓得不轻,丢了相机背包,撒泡尿先……然后一屁股坐地上,抽烟还魂。
懵逼自拍了一把《徒手攀岩》,虽说才四五米的高度,摔不至死,但伤残孰难预料?这冒冒失失,像上次和某逼在后河出状况时一样,如此这般的自陷囧境,惊吓之余我居然又忘了拍照留念。回家后,只能对着膝盖上永远也洗不掉的一块黑色印迹傻笑:呵呵,新裤子啊……这就是傻逼认证执照!
上崖回魂之后,边走边微信里和K哥抱怨地图坑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我终于钻出来啦!而且已然到顶啦!!!
不过,路痴看地图永远有踩不完的坑,一坑接着一坑。
悄悄地说,最后上到斗碗寨其实我也走岔了路的,又提前几分钟进了下山的步道,走一半发现不对,可倒回来感觉还是不对,于是复又走下去,两次三番,我也是醉……好在殊途同归,虽然我也怕滑,但最后还是直接从寨前的大石坝爬了上去。不过我对于脚底板特别没信心,这路,我只敢上不敢下,哈哈。
在斗碗寨前,脑子里再度闪过一脸黑人问号,见多了古寨子咋总感觉墙都不高呢?是本来如此,还是被拆被毁过呢?这高度,随便架个梯子就能探囊取物,焉能防盗防寇?
当时正好遇到一当地人逛完寨子出来,我俩就坐门前聊了一颗烟的功夫。忘记关注门洞里有无镌刻筑寨时间,回来网上查了一下也木有,都知道是清代,但具体年月始终不详,犹如门口这一孔“牛鼻子”,到底拴牛拴马还是拴骡子?不可细考,呵呵。
斗碗寨真是细如斗碗大,基本没啥遗迹,全凭这寨墙内外的形态,才引得我有此一行的说。
段姓一家之寨,本来就小,破落后,寨内后半部分几乎全被树木杂草湮没,只还留有近门的这一家独栋,在这寂静石梁上留守岁月洪荒。
尽管门前晾晒着干净的衣裳,但主人不在家,我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水喝干了。之前囧在壁上的时候我就口渴难奈,进寨来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没发现水井却有自来水管,可是没有水笼头恰好在屋外……
寨子里四下无人,古老磨盘再也转不动的岁月静好,就仿佛留不住墙下隐隐约约忽远忽近的,210国道上流动的驿路繁华。
终于,在最里面的寨墙边上发现一棵其貌不扬的枇杷,不够黄,坑坑洼洼还到处虫眼。但总好过望梅止渴呀,精挑细选了几颗,细嚼慢咽——古人诚不欺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口舌生津,全入了我的五脏六腑。
跳回寨内,手上枇杷汁液未干,却看到主人西装革履的回来,原来主人下山购物去了——寨内除了通水通电,其余吃穿用度都要下到山下木耳镇上购买。赶紧随他进屋,猛灌了一瓶自来水,再喝了一小盅凉白开,才总算是解了渴。然后坐院坝里,慢慢和他打开话匣子。
主人姓段,古寨后人,儿子几年前已在山下定居,如今只有他和他老伴儿留守祖屋。其实老两口也曾下山跟儿子住了好久,但总是有些不习惯,去年腊月间才又搬了回来……不过房子又老又破,有近一半已不能遮风挡雨,政府也极力主张他搬迁安置,连老段自己都不确定还能在这住多久,只说是能住多久住多久。
聊着聊着,老段感觉冷了起来,赶紧脱了西装,找来棉衣换上。
一边换,我一边开他玩笑:“你屋祖上一家就筑了一寨,大地主的帽子摘不掉,土改的时候肯定没跑脱吧?”
老段咧开嘴,露出仅剩的半边牙:“嘿嘿,祖上是个败家子,抽鸦片,房产地契早败光完逑了,解放的时候定性是贫农。”
我也跟着一起笑:“富也富得奢侈享受,穷也穷得正是时候哈”。
……
临近傍晚谈兴转淡,话别老段,慢慢下山去。
我没敢从原路返回,也没走梁上步道(因为梁上那幢白色建筑一看就是最近新修的,不知是寺庙还是厕所?),直接从寨门左侧下到公路,所以没看到那个人人打卡的石碾槽,但后来又走错一段路,却在梁下水塘边上发现了另一个。两处石碾离得如此之接近,想象当年,恰如地里满满当当还没来得及收获的油菜子,无一不是在印证着此地人家家境殷实和物产丰饶!
一天之中,冒冒失失连穿三寨,给我的总体感觉就是:创业惟艰,败家其实也不易。成也罢,败也罢,都是命里带的呀!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富不过三代也像是一种金科玉律,有钱谁都可以立下百年之基,却谁也定不了所谓的百年大计。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家境,什么家学,什么个人能力,那都是虾扯蛋的玩意儿。个体改变不了时代却总能顺应时代,真到了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候,孝与不肖,不都是但凭天意!
老走错路!首先我是路痴,然后地图也坑,但不能甩锅给K哥,因为回来再看路书发现我拿的轨迹图,看着像,但其实不是K哥的。我要是仔细记下他的路书,也断然不会走错……怪只怪我看图识文习惯囫囵吞枣!
别人的路书,从工职院出发到工职院结束,总计徒步才16公里左右。同一个起点,我在木耳镇上就杀割收称,却还比他多走出两三公里,这当中折腾有多少的冤枉路,想想都汗颜。所以我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别冒进,路就在嘴上,还是边走边探的好。
关于迷途,囧在壁上那一段描写,真是一点儿没带夸张,只可能印象里或有高度偏差……但我的狼狈不堪,毋庸置疑!莫说人,连斜挎身上的相机都糊了满身泥巴。一身汗臭,灰头土脸的样子,最后回城我都不意思去坐轻轨,改乘的公交,只为了坐个一人座,呵呵。
最后的最后,这一天“顺手牵羊”了许多枇杷,但我必须声明:我真不是为枇杷去的,哈哈……
我也是看到了琵琶。这些老寨子要是都保存的完好,估计又可以打造成旅游景点了。
你也在渝北?谈保护,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的,呵呵。
重庆的小森,可惜早已没了什么生气,景色还是那么静怡,你独行侠惯了,迷路就当是健身好了,没得啥子。工职院?是我母校那个工业职业技术学院么
Bingo
迷途无所谓,怕的是险况频出……
逗比,后河今年再去杀一回不,从南川进,贵州出
不搞。
跟你一路,老子胆颤心惊不说还没法好好拍个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