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
离开太平场之前,我又去棕树湾走了一遭。棕树湾有个校官坪,校官坪有个石垣子,石垣子里边有两幢土碉楼,主人为两兄弟,守望相助,互为犄角。


石垣子的两幢土碉楼无论是从完整程度还是精美程度上讲,应该都算是南川境内能够上榜且排名靠前的碉楼之一,至少我个人如是考量。
只可惜其中一幢最近刚把小青瓦换成了琉璃顶,画蛇添足的行为导致太多的内韵缺失,没有了水墨丹青汉唐风韵的画面感。这种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不保不行,保了又特别恼火特别欠揍的文保常态,无论是官方组织还是民间的自发行为,都总给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总之,我又来晚了,再早两年就好。


石垣子和高院墙一样,顾名思义,石墙为垣,这里曾经是一座偌大的郑氏庄园。传说庄园分为上下两院,上院为四合院,下院为三合院,大哥郑焕章住上院,兄弟郑万一住下院,两院各有一幢碉楼,可控四方来犯。尤其是郑焕章所住之上院有上中下三进院落,房屋20多间,朝门两个,气势恢宏。
不过从现有形迹规模来判断,已然分不清兄弟上下院。貌似弟弟郑万一也没什么存在感,关于郑氏的传说也一直都是以郑焕章为主角。


此前,郑氏一直是太平场大户人家,但鼎盛时期还属郑焕章时代,有庄园5座,田产上千亩。
据传郑焕章博学多才,医术高超,民国年间是全国医学会理事,还写过不少医学论文。他曾任太平场乡乡长、马尔康县代理县长,为人正直,乐善好施,曾在木洞搭棚施粥,民间口碑极好。最传奇的经历要数一次为了躲土匪,郑焕章带人挑了三担银子准备到巴县丰盛藏匿,结果半路上被土匪抢去一担,他索性便将剩下的银子边走边散,全都分发给了沿途穷苦人家。


人云亦云之中,几分真假,不得而知。
我也不是什么事情什么人物都想要深挖探究到底,就只举简单一例:其实民国根本没有什么马尔康县,只有理番县(理县)“四土地区”,即卓克基、梭磨、松岗和党坝四土司辖区。直到建国后,1955年才始设马尔康县。所以传言中郑焕章那个“代理县长”的身份,是不是子虚乌有就很值得商榷。
当然我没有继续追查,也完全没必要。
于我而言,郑氏家史就如同这碉楼紧闭的大门,里面或许有些精彩,但也不值当我为此去求人叩门。这种事情我一向随缘,可看可不看的,两不相厌。

事实上,郑氏碉楼自从成为“网红”,不时总有人来叨扰,现有住户不多却也不胜其烦,至少老人们的言语表情拒绝得都很明显。所以我不想自找没趣!
话说回来,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两幢土碉楼而已,何况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乡间富绅,说到底还不是地主老财,小富即安的行为模式下,我们盛赞其碉楼精美也只是相对南川境内而言。若仔细观察院落屋梁各处之细节,还是有很多地方略显粗糙,至少个人以为不及石溪王家祠堂精致显格调。
当然装修风格上的事情,有人喜欢奢华,有人推崇极简,我们也不能简单地凭借装修喜好来判断这家家底殷实程度。我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石垣子这种风格,或许与传说中郑焕章的高知人设有点儿不符,少了些雅趣或者说书卷气。
不过,我终究是被碉楼外观吸引来的。
本来就是打酱油,那也不能无端装了醋,看过就好,看过就好。


相比于郑氏家史种种,我对厢房院坝里停置的两具石棺反而更感兴趣,因为这两年一直在追一部叫做《棺香美人》的网络小说,看多了自然就会产生联想,容易天马行空。可是基于此前老人们不好相与的态度,我也懒得再多余一问。
只能是一个人兀自在那儿分析:从棺材风格上看与近现代无异,停放在院坝那指定就是空棺,想来是早些年某老两口自备?也许是后来没用?也许老人依然健在?总之这个不算迷底之迷,却让我返程一路揣测,难以自抑。
依稀记得县志中仅见,大观有个赖松云是唯一一个主动要求死后以石棺下葬之人,“将老,修生圹,就整石凿棺,底漏七星眼,遗命死后以黑漆木棺置石棺中,上加石盖,外累大冢。”不过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他为此事戏题的一首律诗,让我玩味许久,多年前还曾作文以和,其诗云:
营成生圹草庐东,溪水如环岭卧虹。
软柳低垂新带雨,老松高耸昼吟风。
魂归蒿里芳名在,手植梅花臭味同。
不望儿孙频酹奠,恐防醉倒夜台中。
伪文青动不动就爱讲个爱好共鸣以志抒情嘛,其实关于赖松云的文字记载,其开篇佚事我觉得蛮有趣也很应景,不然我也不会此时此地凭白无故地想起他来,志曰:
赖松雲字馥堂,邑西观音桥庠生。其父商,于云南开化开银厂,得财及他珍贵器玩,累累载归。后讯其家人曰:‘尔辈将财何用?’答以买田,大怒曰:‘吾劳苦居积运致,为资汝曹读书作好事耳。若作田舍翁,吾何必营此。’遂停贸归。究不甚充。
若作田舍翁,何必经营?这话我似乎也不断地问过自己。
来去匆匆,人生风景像走马灯。
嗯,我就是来打酱油的,不能泛酸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