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世人皆知这话其实是个现在时,并不包括过去或者将来。毕竟三十年河东又三十年河西,人这一生起落浮沉,命运何如谁也说不清楚!但是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凡人之所往也必定会留下点什么,以为后世遗存。好比如金佛山里的两道花朝门……
窑湾洋房子
南川金佛山北坡有个窑湾村,村里有栋并不洋气的洋房子,而洋房子墙里嵌着的又是一道中式朝门(牌坊)。


窑湾风景如画,高山流水,峡谷纵横,是个野营徒步的好去处,当地农家乐也挺多挺火。而窑湾最大的特色是远看可观金佛山绝美的睡佛之姿,近看也有瀑布好像马尿水的“孪生兄弟”,一条白练凌空飞舞,永远将断未断来着。犹记得小学时候我最远的一次春游,就是全年级师生来此参观大堡洞。虽然洞中场景我全没印象了,却总记得那两千多步的石级走得我那叫一个欲罢不能……


如今再来,两千多步的 N 次方,我也不喊疼不喊累了。果然兴趣才是原动力,哪怕不烧汽油烧边油,呵呵。
遥看瀑布挂前川。在瀑布左侧往下约莫一两公里处就是窑湾洋房子所在了。诚如前言所述,洋房子其实一点也不洋气,没有任何西式风格,纯纯一土碉楼。碉楼四四方方,不高不大且无任何雕梁画栋,唯一吸引我来的只有一面墙,确切的说是墙里镶嵌的一道石牌坊。
其来有自,我在想或许原来房子周围有些西式建筑,不然当地人也不可能凭白无故叫它洋房子。除非,洋房子的洋是指洋气、洋盘而非特指西洋……


但事实就是这里如今只剩碉楼独栋,矮趴趴的没有任何特色,三层小楼,枪眼密布,反而显得更加破破烂烂了。不过墙上这道朝门我倒是关注了有些年头,只因为沿途兴趣点不多才一直意兴阑珊。
资料显示,窑湾洋房子始建于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为当地一伍姓地主私宅。其前身为木楼,被土匪光顾蹂躏付之一炬后,伍老爷愤而推倒,以条石作基础,将其暴改为坚固的三层土碉楼。不过仅就牌坊形制来看,我个人比较倾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伍老爷其实是把院墙收缩,在原有院墙基础上直接夯土筑楼。因为从古代习惯上来讲,牌坊或者朝门大多都是砌于外墙不是?

也惟其如此,这道四柱三间的石牌坊成就了窑湾洋房子的最大特色。放眼整个南川区境内,无论节孝德政各种石牌坊基本全毁,现留存不多且多为朝门或者墓坊,普遍不够高大精美。所以此间吸引我来的原因,并非是说洋房子牌坊多么高大上或者小而美,其好看也不在于细节。坊顶的宝瓶花纹是石灰和泥刮出来的,坊上各处细节纹饰也因为风化漫漶看不清楚。甚至不论牌匾还是楹联,我在石头上都找不出一个刻字来。
吸睛亮眼之处无他,唯内嵌二字尔。


我在凌家铺子吃过午饭才翻山越岭而来,打卡即走,然后又走马观花从黎家坪下半河场。结果午饭吃得太撑,中途又差点儿踩到一条乌梢蛇,吓得我在山上屙了一泡野屎,关键还没带纸……十万火急当中,到处找大而光滑的树叶子,也是没谁了。放牛娃多少年没有过的即视感,哈哈。
离洋房子不远,下峡谷河沟的时候,古道路边我意外发现了石壁上有一窟开凿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的摩崖观音庙。远远看着还不错,可惜走近了发现是个空壳,龛内没有雕像或者塑像,所以我也懒得爬上去细看。

不过可从龛下碑记落款“同治壬申年六月上浣”得知此龛具体建造年代。也能通过碑文依稀管中窥豹,由一句“……赐子……有信人会宪武冉氏,年三十八,夫之□春,(盖)无后嗣,处心办理装刻”,再结合龛首牌匾上的“普陀山”三字,确信此为送子观音庙无疑。
龛两侧还有一副对联:“诚祝叩观音送子,洞积善神童降生”,合辙押韵一点都不类古人,感觉有些狗屁倒灶,像极了现代人打油诗水平。
双河花朝门
金佛山北坡与西坡之间,即西北方向双河场楠木园一带也有一个砖石牌坊,当地人俗称花朝门,我也是关注了许久。


与窑湾洋房子一样,两个牌坊都在金佛山山麓,此前没有轨迹坐标又不知具体小地名的话,确实不大好找。所以我才一直只是关注,没有轻易动身前往。但一生二,二生三,此番既然已经出了门,那我肯定是想着要一网打尽。
不过花朝门确实难寻,出了双河水库,沿途路旁拢共也没有几家人,而且白天多半无人,想问路都没有办法,所以我又走岔道了,跑对面山上望山跑死马……关键双河场有两个地名花朝门,我在水库下面询问一位老奶奶的时候,她就告诉我花朝门早垮完了,片瓦无存,直接劝我打道回府。好在我坚持己见一往无前,哪怕前路是未知和瓢泼。最终,不虚此行!


花朝门建于清光绪二年(1876),为当地一符姓地主宅院大门。符家大院当地人又俗称红房子,从遗址规模判断大约是座三合院的布局,但现状基本全废,仅余朝门和台基。听过路的一对中年夫妻讲,上世纪九十年代左厢房犹在,雕梁画栋,品味不俗。而且据说以前左厢房还出过一位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堪舆之术了得,以致年迈不良于行了,还常常有人备了滑竿跋山涉水来接请。


花朝门为砖石结构,四柱三间,三重歇山顶式仿木牌楼,其上层檐斗拱雕饰精美。除正中大门接连台阶外,左右皆以土墙密闭。本来年深日久,土墙裸露,旧得挺好看的,也是吸引我来的原因。结果一拖再拖,我又来晚了,近年来有关部门给花朝门做过一次简单维护。好巧不巧,上面基本没动,却把黄泥巴土墙用石灰水泥给刷白了。倒也不能说成是狗尾续貂,但确确实实也没了内味。
果然好饭也怕晚,纵使离得再近也不能耽搁。一搁搁几年那种,那更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呵呵。


花朝门坐西向东,整体高度 7 米,宽度 5.26 米,厚度 0.43 米。中门高 2.7 米,宽 1.26 米,左右题楹联:“水绕山环开甲第,萱荣荆茂乐幽居”。可以想见,符老爷本想着耕读传家的,却没想到后来山背后修了一个白净寺,把他家地脉生生给掐断了,以致家道中落。当然这只是山野乡民口口传说,实际情况可能就是革鼎换新,谁都逃不过无产阶级专政。不过深宅大院里到底没能走出个读书人,却迎来一位风水先生。但是天机又岂可泄露,与大院衰落同步的还有鳏寡孤独……
据了解,现而今眼目前,附近居民大都外出或者集中搬迁了,就剩对面还有一个老光棍一人留守。而此时此地,风水怕也真是绝了,隔着一条小河沟,我依稀看见本地光棍遥望着一个外面来的光棍,有没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最近的二三里地,我没带伞却淋了四五场雨。感觉就是有那么一朵云一直在撵着我的屁股后面跑,拐个弯儿便淅淅沥沥,再拐个弯儿又雨过天晴,前后也就只间隔几分钟而已。嗯,现在是拣菌的季节。
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碓窝一家人,而现在与过去和将来之间也仿佛总是隔着一道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慢慢一转门又阖上了,我来过又好像没有。芸芸者众,云云也不知为何?
双河桂花园
此双河非彼双河,前者隶属南城街道,后者隶属水江镇,倒是名字来历二者如出一辙,都是两河汇聚之地。不过水江双河社区是合村并镇后才改名的,此前一直叫双溪或者双龙。多少年,我们本地人叫双龙都习惯了,一直改不了口……


我之所以突然想起搜寻金佛山山麓的两个花朝门,你以为我是心血来潮哪根筋搭错了?其实就是去了一趟桂花园,觉得没啥可看,瞎耽误功夫,才想起去金佛山里补补课,聊胜于无。
而我突然造访桂花园,也是因为上次搜寻红荷关走到附近了。作为一枚土生土长的水江人,实在是感觉有些汗颜,天天看着桂花园的客车从家门口经过,我居然不知道桂花园其实就在双龙。这么多年,我都一直想当然地以为桂花园如此文艺范儿的名字应该和荔枝园一样,客车是从涪陵发车上来的呢,呵呵。

我在卫星地图上确认有一座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才决定出门,结果到了一看,全部推翻重来过,古迹就剩一个“歪门斜道”了。关键这门还普普通通,委实是忍不住拍拍屁股就走,主人家大姐的洋芋四季豆箜饭都留我不住。欲言又止,本想告诉她们门上的对联贴反了……却是我眼拙,发现横批亦是从左到右,洋房子的对联也是如此。唉,不伦不类的现代风格!
从桂花园出来,赵家坝附近还有个汪家大院,也是普普通通,从碉楼外形来看大抵就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关键近年还将瓦片歇山顶换成了水泥现浇板,更加没啥看头。而且此地属武隆平桥镇了,所以我随意拍了几张就走,却也不愿贴图。
走过路过,刹角,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