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古道(东大路)出重庆然后一路向西,翻过老关口,进入原璧山县境内,在来凤驿与丁家坳之间,计有三个递铺即兴隆铺、帽子铺和沙堆铺。当然时过境迁,如今它们更多的只是一种书面意义上的存在,现实当中已经很难找到古道或者幺店子的痕迹。
我们来得很不凑巧,兴隆铺最后一点老房子也才将将推平,一老哥正在一片狼藉当中奋力寻宝,废铁旧钢筋的,据说挖了敲了好多天了。好心好动如老司机,也忍不住上前去帮忙搭把手。
道长正在四处找人打听问路,如今这个世代嘛变化不要太快,饶是他几年前才来过也有点打不到方向。何况不上道如我,哪里专心听得当地大叔手舞足蹈,反而是后面影影绰绰的黄疙瘩更吸引我——嗯,杏子成熟了,落了一地。这谁还能管得住嘴和手?
话说,这棵杏树也是我四十天里一路顺手牵羊过程当中,吃到最好吃的一果,泯甜,好吃惨了!避子坎的枇杷和脆桃都要差它一味,其他李子什么的就更不消说。
过了兴隆铺,翻上一个小山坡就是帽子铺,当地人喊帽儿铺。据道长说,几年前帽儿铺前后还有一段石板古道的,很不幸今天全改成了水泥路,坡度还不小,雨淅淅的时候挺不好走。而帽儿铺正面百十米开外就是新修的渝昆高速,和老成渝高速相向而行,也是一路向西。古道路线与两条现代高速并驾齐驱,古之人与现代人勘线就是这么不谋而合。
这帽儿铺名字的由来有点儿意思,传说是一回娘家的小媳妇背一细奶娃,半路娃娃头上的帽子丢了,被路上一挑盐的小伙儿拾得。然后小伙儿一看小媳妇模样生得俊俏,不禁心猿意马举止轻浮,直说不给那啥帽子就是不还她啦。于是……(此处省略166字)。这故事还是我们先前在老关口下听当地人讲来的,总之情节就和我大南川马嘴围腰坟那个故事一模一样,有心人还请自行挖坟。
同样的故事,据我所知就有三处发生地了,都是在古道路边。想来也不奇怪呵,故事没长脚,但是来来往往的挑夫们却是一路风雨走遍了天涯海角。
从重庆往成都方向,翻上小山岗,进到帽儿铺之前有一水井,只是如今这水质确实不咋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去的那天天上正下着小雨的缘故?反正浑浊无比,人饮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喂马煮猪草。
路边还有一个洗衣台,整石凿成,工程量不小,而且这边的人好像也挺喜欢这种大洗衣台的,因为沿途发现不少。
从空中俯瞰,可以明显看出当年古道边有一庙宇,颇具规模,只是在问过了当地村民以后,庙名还是不得而知,我也懒得细查。
帽儿铺有点儿遗迹但是不多,而且村民又在原址基础上盖房修屋,所以也分不清哪间房可能是庙产,哪间房原来可能是个幺店子?
本来我以为这就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大宅院,只是在看到梯坎旁的一眼“灶台”时,我戏谑当地能工巧匠就是多呢,杀个猪办个席还专门挖了眼灶。结果让一旁的大叔听到了,告诉我说那其实是字库,只是上面的塔身不见了,呵呵。
由是方知山门往哪儿开,是庙,不是家。
只可惜整座庙宇,除了基脚和院坝,地面建筑悉数改观或是毁尽,不管前因是人力还是天灾,总之是个不小的遗憾。
不过,结合墙上的一段语录可以判定此处多为旧房改造,架子还在,只是没有内味。所以基于当年人定胜天的思想余威,我想还是人为破坏因素占主要吧?
古道上的时光之旅,其实就是一条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断头路。如果路上行程再一无所获,那么这一段历史也就只能交出一张白卷。
大抵,原来庙宇是真的就修在古道路边,然后现代人改扩建之后就把古道也给挪到了堂屋中央。看嘛,古道的尽头就是人家的大门口,甚至还要从寝室穿床而过。这也是帽儿铺如今仅剩的一截古道了,约摸两米多宽,长嘛可能有个十几二十米,反正就是几间房的进深。而且我们也进去看了,路都没拆,直接青石板作了室内地板。很高级!很资格!
当地人都很落教,村落当中聚族而居的话又总是沾亲带故,所以因着带路的任大叔的关系,最终我们才得以进入他兄弟家俩口子的寝居。都说梦里游历四方,而睡在这百年古道之上的浮想联翩,辗转反侧之时又会是怎样一种长夜未央?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人也熙熙,站着全是七尺儿郎,挑着担或者躺下时,也都不够两米长。
人来人往,古今其实没什么两样,古道上都是挑不完的生活所廹和载不动的旧时光……
帽儿铺再往下,进到丁家场方向便是沙堆铺,陷于一片厂房包围当中,无趣,无迹。就算帽儿铺本身其实也乏善可陈,只是觉得这地名掌故以及任家夫妇睡在古道上边这事儿有趣,特为此记,闲话少叙。
因为所以,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