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就有桥,有路就有坊……
牌坊,无异于古代古道之上的大型广告路牌,是封建社会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标杆。气质所在,各种山门、庙门、甚至墓冢坟茔也都争先效仿,所以曾经在全国各地,也都屡见不鲜。但是具体到成渝古道重庆段范围,东大路和东小路上的牌坊却几乎全都消失殆尽,惟余二三坊。那么总结完了关隘、津梁再来数牌坊,我只能是把桥坊、墓坊甚至碑刻等等全都囊括在内。当然也不可能尽数,就沿线沿途附近选几个相对好看点儿的叨逼叨。
01何氏百岁坊
其实,年前就有当地美女报料,我在地图上也画圈圈标注了许久,这次终于可以名符其实的顺路顺便。
东大路从重庆出发,一直翻下老关口,进到来凤驿之前,古道上原来有三座牌坊,当地人俗称头道牌坊、二道牌坊和三道牌坊。何氏百岁坊排行老二,是迄今留存的唯一一道,也是最美的一道牌坊。就其精美程度而言,放眼大重庆范围,这坊也该能榜上有名还名列前茅,确实很好看的说。
何氏百岁坊(二道牌坊)现属璧山区青杠街道安乐村,建于清嘉庆四年(1799),为四柱三间五楼重檐庑殿顶仿木结构石坊。坐东北面西南,面阔11米,通高7.8米。坊顶有寿字火焰宝珠及鱼龙鸹尾,其余各楼仿刻瓦垄,翘角飞檐。
百岁坊雕梁画栋,明间次间各种人物和装饰图样不少,工艺精湛又细节传神,随便一处就能让人驻足徘徊半天。特别是对于咱这种不懂艺术的人来说,前前后后,去了两三次了,每次都越看越美,哪儿哪儿都漂亮,尽管也说不上来具体美在何处?
百岁坊明间饰有花牙子雀替。额坊上题“旌表例赠奉直大夫周绍熙之妻宜人何氏百岁坊”,再上为碑记叙事,顶楼前后则分别为大书的“贞寿之门”和“升平人瑞”。
其中,碑序为其姻侄刘宇昌所撰,其文不吝誉美之词描述何老太太是如何如何的持家有道:
“太宜人善成夫子之志,上体姑㜁之心,操井臼具(扑装),伴琴书而时劳络纬。始而机杼(轧 )并营宅上之桑,继则阡陌连连犹自(织)盘缕,☐量旱涝躬收安邑之租,术算赢馀不冲之助。入室则(钤拆)周匝,疑过石奋之闾而婢卑遵循同守。王褒之,约此持家之矩…… ”
呵呵,“王褒之,约此持家之矩”,能修牌坊的家族那也不是简单的持家有道。但一俟二三百年风云变幻过后,犹如牌坊之下的东大路古道,从熙熙攘攘转到人烟稀少,如今要想找个周家的后人可都不好找……
个人觉得,百岁坊最大的看点其实是前后的四对夹杆石,那是相当相当的精致,圆雕有各种大象、狮子、麒麟和八仙过海等图样,而且无一不是保存完好。
整体风格统一却又各个皆有区别,随便挑一个驻足欣赏,上上下下打量半天也看不尽兴,总是让人欲罢不能。
真的不得不折服于古人精湛的雕工以及天马行空的艺术想象力,这种所谓国风,我以前在做设计的时候就从来学不来,除了素材还是素材,要我自己上手画那无异于异想天开……
穿过牌坊,走出小院,在一位八旬老人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邻近的一个院子里散落的一块残碑,据说是原来就立于古道牌坊旁边。老老少少一起,合众人之力,好不容易才把残碑翻转又洗了出来。
结果,搞了半天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那么大块碑,上面就只有三个字:“周公讳”。倒是与牌坊上的周家契合,但仅凭此残碑和文字内容却也没法判断到底是墓碑还是路碑不是?
后来老人又带我们去找了头道牌坊和三道牌坊位置。
头道牌坊现在的位置在来凤街口中心,肯定片瓦无存。而三道牌坊就在一人家屋旁,有点儿废墟却也让人很难分清条石垒垒当中,哪块是古道石板?哪块又是牌坊构件?
本以为都是萍水相逢,结果两位老人居然是堂兄弟,堂哥叫任廷昭(右二),82岁,堂弟叫任廷富(左二),81岁。嗯,人生七十古来稀,两兄弟老当益壮,一定要合个影!
找古道,找牌坊,居然找人家卧室床头去了,扯不?而且还不只一次,后来翻到帽儿铺的时候,我们也是如此,遇到的还是位女主人——还好我大重庆的人尽都落教,哈哈。
其实,全是石条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唯一能找到的牌坊残件是屋檐沟下的一块石板,上面还有一个半的刻字,只凭其中一个“诰”字便能判定确系牌坊构件无疑。
如前所述,本来古道之上牌坊多如牛毛。别的不说,就说重庆城佛图关出来到大坪一带就有十几二十个,再加上有坊就有碑,如此林林总总密密麻麻地排上一路,大可想象那气势和规模,绝对盖过隆昌的牌坊群嘛。可惜现实却是地名都从十牌坊减到了七牌坊,关键牌坊还一个都没剩下,唉……
所以,没有牌坊有点儿残件我们也找,比如在永川红蛛岭的时候。
所有古建的最终去处,除了变成灰,那不是修桥修渠就是铺路铺猪圈。要是没有当地人带路指引的情况下,我们可绝对找不到这些牌坊遗迹。
流水不腐,金石可镂,坊间曾经的万众瞩目和风光无限,又有谁会想到一两百年后的体无完肤和默默无闻?
02周氏牌坊
这是唯二的古道牌坊中的二咯,相对而言,精致程度比何氏百岁坊要略逊一筹。
周氏牌坊,位于九龙坡区白市驿镇北,原东大路古道之上,建于乾隆年间,四柱三间三楼歇山顶仿木结构石坊。通高7.5米,面阔7.4米,明间正脊立一宝瓶,脊一端残,一端存鱼吻。
明间坊上承大斗4只,中为“圣旨”立匾。上下额坊雕龙纹图案,横匾正反大字分刻“帝隆孝德”和“天锡慈龄”。坊上题为“旌表岁进士董经之妻周氏坊”。
次间各承大斗2只,其下坊面刻有“大清乾隆二十年(1755)仲春月吉旦”。门柱间存象鼻雀替,柱下为抱鼓夹杆石,风化严重,但总之整体还算精致!
饶有意思的是,经附近居民指点,我们在牌坊前,原东大路路旁的民航家属院的院墙上发现了一批烧字砖,虽然刻字不佳,但却是我们沿线发现的第一块字砖。
字砖为阴钩阳刻“民廿年添建纪念”字样。民国二十年(1931),比白市驿机场动工时间还要早,所以这些砖应该与民航无涉,许是原本当地某个大户人家所有?
03周家牌坊
这是在铜梁区大庙镇老街不意发现的三分之一残坊,本来我都没走到那里就打道回府,还是看了小群里道长发的图,才又转回去糊的二火,呵呵。
牌坊仅存三分之一即次间,而当地居民又因之架梁为檐,已与居民屋融为一体,远看完全看不出丁点儿异样。待到走近了,瞥见坊上的刻字方知此乃牌坊。
此坊风化剥蚀严重,尽管坊间存字不少,但无一是处,竟没一句可以连读。只能大概依稀辨得“旌表周☐☐之母”,到底某氏却是无从得知,所以我只能管它叫周家牌坊。
其子或为“周乃先”?反正我简单查询了一番都没有查到这么个人物,当然也查不到牌坊详情。这坊上无名又无款的,如何能确定何人何期嘛?
不过,在我查找的过程当中,不意发现合川有个牌坊的碑记挺有意思。光绪《铜梁县志·烈女》记载:
朱氏,邑庠生文正女,年十八适合州蔡方升,九月而寡,誓死完节。孝养衰姑,终始无间。抚姪仲英承祧,长教之游庠。见年七十。嘉庆中,旌表建坊,合州举人李廷韺赞云:“九月破鸾镜,百年抱冰心,弟有子母无子夫死不可死,母无子弟有子将嗣以继嗣。见姑如见翁,作妇即作子。全孝全节,古所称母之至性见于此!”
那句“弟有子母无子夫死不可死,母无子弟有子将嗣以继嗣”,挺让人记忆深刻的,不知可有合川人知道这个朱氏牌坊?还在或不在?反正书籍和网络我都找不到……
04冯家牌坊和墓
这个牌坊倒不是不知确切了,而是大户朝门,只能这样叫。
牌坊所在,这地名也挺诡异的,叫啥“石棺材”,所以《中国文物地图集》上这坊就叫石棺材宅院朝门,传闻此宅院由清末铜梁知县冯世禄所建。
我们去的时候,好像有听当地人有说过一嘴,石棺材还在,但当时谁也不以为意,所以不甚了了。只知道这大院可真够破的,破得就剩梁架和朝门,而且朝门下现在是关鸡关鸭的圈舍,臭不可闻……谁能想到这里曾经出过县大老爷?
朝门为四柱三间三楼重檐歇山顶仿木结构石坊。坐北朝南,面阔3.9米,高5.5米。
牌坊顶四角高翘,明间坊上承大斗4只,横匾刻“爱吾庐”三字。柱面刻联“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门楣雕花草图案,柱坊间镂雕雀替。
次间平板各承大斗2只,龙凤板上分刻“山辉”、“川媚”。边柱刻联“玉树当阶芝阑在室,流水今日明月前身”。次间门楣、额坊也存动物、花卉雕饰。坊与砖墙直接相连。
尽管宅院已经破败不堪,但朝门背后横梁上的画迹还在,恍然如昨。墙上涂鸦的毛主席语录也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谶言,好像在说:“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楼塌了”。
宅院外,二十米开外的后山上有一清代古墓,墓门也是牌坊形式,为冯元熊夫妇合葬墓,因为风化漫漶,看不到谱系,也不知与这冯世禄是何关系?反正都是他冯家人了。
该墓占地面积约140平方米。墓前有仿木结构石牌楼和拜台。牌楼四柱八间带八字墙,重檐歇山顶,明间檐下施三攒简装斗栱,次间各施二攒斗栱。额题“卧云台”三字。
“碧玉长埋完其璞,青山不老卧以游。”
墓围边栏上遍雕动物、花草和戏剧故事浮雕图案。望柱上狮象残存,有楹联可读,亦有碑文可辨“清咸丰八年(1858)”、“冯公元熊和夫人袁儒人之墓志由☐☐婿己亥科☐☐”、“铨直隶州州判阮继☐顿首恭撰并书”等内容。
看来此地真的风水尚佳啊,庇佑后人,端的是发内又发外。
这些个纹饰雕工,如果不是风化严重,确实值得细观不是?
人间灰飞烟已灭,青狮白象也作古,一个坟头能保存上百年其实都顶数不容易。将近二百年那就更是千值万值了,呵呵。
05武魁牌坊
这坊也是墓坊,也不在古道上,但离东小路并不远,从与之并行重叠的现代公路上,一眼就能望见。
武魁牌坊位于大足龙岗街道明星社区境内的小川东道(东小路)旁,仅仅一河之隔。牌坊通高6.84米,面阔5米,牌坊横坊及柱间石板浮雕图案13幅,图案有青龙、凤鸟、舞狮、人物生活场景、戏剧演出、四季花卉等等。
牌坊上刻有“恩荣”、“武魁”、“嘉庆丙子科张星魁”等字样,由是可知主人为清嘉庆年间的武举人张星魁。
牌坊后即为水平布置的墓室,墓室以条石围砌,据说此前立有墓碑2通,但因为坟墓被盗又倾圯土埋,也不确定两碑还在或不在?反正我们找了半天没看到。所以没法确定张武举生卒年月,亦无从得知牌坊具体建造时间。只能预估,嘉庆丙子(1816年)再往后倒推个任意几十年。
武魁者,也算当年打遍四川无敌手了。只不知在这埋骨桑梓之地,张武举长眠坐卧之时,看到的到底是清风明月还是紫电青霜?
按说“恩荣”坊的话,规格不低了,不明白这坊为何只雕了一面,背面全是白板一块。这个这个地方政府出资,不存在还要赶工省钱一说吧?
牌坊前左右还各置一石柱桅杆,顶有石狮,但因为风化特别严重,其一已经折断,其二也看不出狮子模样。甚而至于说,想看看石柱是几边形都没有办法,已然风化成圆柱。不过,“武魁”不是武状元,只凭二字就能大致判断品秩,这是方是圆也就不重要了。
06寿远桥坊
沿途就发现了两个桥坊,补天桥前面发过了,所以不录。
寿远桥只有坊没有桥,原址现在是笔直宽阔的公路大桥,与古桥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才总结到此辑。
看图说话,其实也没啥可说道。惟一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之前自曝的时候说过,这坊在人家家里,一般人看不到也不可能知道,呵呵。
这家的男人很热情,在我们聊半天聊出这坊来后,便开门进去带我们前后看了个遍。可等到我们刚刚看完,女主人回来了,一看家里多了几个陌生人,瞬间不给好脸色,这话里话外的编排啊,虽说是指桑骂槐,但咱们也不傻,全都听得出来弦外之音和言外之意。不过反正看都看完了,谁也不想多费口舌,赶紧上车便逃……
回来细看图片之下,还是又发现了当时没看出来的端倪。
这桥之前叫通远桥,后来修复过后才改叫寿远桥,有意思的是两次修桥题刻却都同镌于一坊,而且都是一个套路模式。就是对联横批下面,再雕个观音坐像,明间次间大同小异,就只是横批上的名字区别。所以我还真有点好奇,那已经不存在的另一个次间原来雕的又是什么内容?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桥名?
不过,总之桥没了,所以我对这坊其实兴趣不大,背后有记也不想细读,只消看到其中一个“乾隆三十年(1765)”的落款就够了。
07观音阁
发现这坊纯属无心插柳,老司机之前路过一次也没发现。第二次,我们去八百春补拍镜头的时候,老远我就看见了……关键这离我们之前发现的垭口上的另一个百岁坊也还很接近。
这坊或许一般,但其最大特别之处在于,既不是山门也不是墓门更不是纯粹的牌坊,此坊全称叫作观音惜字阁。字库塔咱见得多了,但这种形式的字库,老实说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观音阁位于大足邮亭镇新市村,与荣昌峰高街道八百春村交界,为牌坊形式四柱三间三楼石阁,坐西向东,面阔三间4.6米,进深0.6米,高3.3米。
观音阁没有观音,不知出差到哪儿去了,但边上草丛中倒是藏着一个佛陀和神仙,所以一片废墟当中,估计此前此处也是个小而全的小破庙吧?
观音阁牌坊为庑殿顶,明间檐下设龛,龛上一扇形匾,匾上横刻“观音阁”三字,楷体。
明间门柱存有雀替,壁上有一深约0.6米的石龛,龛内造像已毁,龛下即为字库。次间门面立碑,惜字多风化不能通读,四柱刻联亦不完全。有款“光绪丙申年(1896)五月朔王建修吉立”。
因为背岩而立,这牌坊的夹杆石夹的不是前后而是左右,也算另一特色。
08百岁坊
从观音阁沿机耕道往上翻过垭口,就在路边竹林里还藏着一个石碑坊,当地人直呼其为“百岁坊”。
竹林严密,要是没有当地人带路,真的很难发现。哪怕就从面前打马经过,也谁都不会注意来着。这坊和观音阁,正经都在原来古道旁,当年也是见惯了人来人往。
可惜这坊顶的缺失,明间次间的文字内容又因为风化漫漶而无从辨认得出关键信息,所以即便我想要给它个姓氏名头,以区别于前面的何氏百岁坊,也都没有办法。
惟其如此,老司机跟道长上窜下跳折腾了半天,要我说也是没得卵用,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啊。关键道长还挂了彩,哈哈。
只从部分碑文和楹联内容来看,大致可知这牌坊建于清咸丰四年(1854),主人是个老奶奶,一百零四岁的高寿……至于这坊是墓坊还是纪念坊?抑或彼时主人是否还健在?一切种种不得而知。不过仅就这规模和形制来看,我更愿意相信这其实是墓坊,背后原来应该是座坟茔。
09廖家大墓
初见这墓其实是有些震惊的,只留了大半的石牌坊看起来都好大规模,而且雕刻又如此精细,所以对于凭空消失的另一半,不由让人一阵唏嘘。
廖家大墓位于荣昌峰高街道峨嵋社区,尽管有着当地文化中心的刘姐引路,但因为风化损毁之故,除了已知的廖家二字,其他我们依然不得确切。清晚期是肯定了,但具体什么人什么年代,却无从谈起?
该墓坊为四柱三间带八字墙形制,其中正面左次间和带檐围墙已毁,只存大半即五分之三。四柱阴刻楹联,明间坊题“瞻依在望”四个大字,其上浮雕凤凰、蝙蝠等吉祥图饰,其下浮雕戏剧场景。侧八字墙檐下坊间亦浮雕有麒麟等吉祥图案。
这些个国风图案呵,尽管精致却又千篇一律。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总觉得哪里见过,呵呵。
该墓的浮雕保存情况都还不错,但关键的碑文信息就风化剥蚀严重,余字不多了,想看个姓甚名谁,年代落款,统统没得办法。只从断续碑文略知此为夫妻合葬墓,墓主人因为屡试不第,最后循例授了个“修职郎”,一个八品虚衔相当于现今的科级干部,看起来之恼火。钻营一生,一生所求,带到土堆里的可还有墓主人最初的梦想?
嗯,有钱人也有钱人的烦恼,哈哈。
10喻志善墓
墓、坊、碑三位一体,既然写完了坊,那最后再讲两个墓和三块碑,然后再刹角。
两墓即两个尚书坟,还都是明朝刑部尚书。其一,即为荣昌昌元街道的喻尚书墓。
不过,据光绪《荣昌县志》所记:“明太子太保刑部尚书喻茂坚夫妇墓,在县北二十里,古狮山附近二郎滩。”所以,这墓主人其实不是喻茂坚,而是他爷爷喻志善。
喻志善1435年从江西出发,移民四川。1436年至荣昌占籍落业,最后1476年左右去逝。嘉靖二十七年(1548)因其孙喻茂坚就任刑部尚书,按明朝规制,尚书父亲、祖父亦受其荣誉,故该墓亦可称为尚书墓。
根据360百科所言:该墓始建于1490年左右。1556年,刑部尚书喻茂坚请旨后按明朝尚书墓的规格修葺完善。建有石牌坊一座、石望柱四根、幕志铭石碑两块、石翁仲四个、石马四匹、石狮两头、石鼓两个。现存墓志铭碑两块,石匾一块,“石人菩萨”一个,石人、石马、石狮、石鼓共7个(其中5个滚落山腰泥土中),都有不同程度损坏。估计山腰泥土中还能找出几个石人、石马。
反正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是,旧牌坊无存,现代新坊上确有古匾一块,上书“天恩世荐”四个大字,款题“崇祯癸未岁(1643年)”,有石碑两通和石马一对,另有石鼓一只,疑似“石人菩萨”一个。
11胡子昭墓
另一个尚书坟,即大足邮亭镇的胡子昭衣冠冢,此墓甚是难找,把我和道长两人虐惨了!
光绪《大足县志》有传二,前后文字略有差异,即行政区划以及工作与出生地之别。胡子昭初任荣县训导,但确实不是荣县人;而大足、荣昌、永川这三县之间的隶属关系一直变化反复,也没必要拎得太清,总之以县志所载和现域所属,确认他是大足人无疑。
明史方孝儒传:孝儒之死,门下士有身殉者胡子昭,字仲常,初名志高,荣县人;
胡子昭,字仲常,一字伯尚,旧名志高,大足人,其宅里在永川荚山里中。
资料说胡子昭墓在东胜村九龙滩,起初真以为就是河滩,结果我们沿着成渝铁路,沿着太平河两岸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烈日当空,饥渴难耐,差点儿就想要放弃!
最后两人分两个方向不断探寻,我运气好终于问对了人。附近的童开佑大娘家就住在胡子昭墓对面,不过——虽然大娘口齿清晰,但其所知所言很是凌乱,完全属于牛头不对马颈了。当地人对于这座坟墓所附会的传说版本,已然衍变到了建国以后,甚至连名字都给改成了胡忠诚。好可怕的人云亦云,呵呵。
所以问路就问路,就问“答答儿”墓,别问什么尚书坟、衣冠冢……
“答答儿”,即川渝方言里的辫子之意。所谓“答答儿”墓,意即是说此墓当中只有一把头发。
靖难之役,胡子昭作为建文帝旧臣,方孝儒门生,以刑部侍郎身份殉节而死。传说当年有百姓感念其忠义,偷偷留下了他的一缕头发。正德十二年(1517),四川巡按御史熊相上奏朝廷为其平反昭雪,追封刑部尚书、太子太保,并立祠祀之。万历二年(1574),时人复又在其家乡建衣冠冢于九龙滩旁,墓中就只有当年胡子昭留下的一缕青丝,是故民间俗称“答答儿”墓。
斯人长已矣,草以深,墓已荒……
其实眼见也不一定就是事实。据童大娘所说,政府有请她不定时地除草,而清明时节之类亦有后人专程前来祭奠。
眼前只有泛黄石碑一块,其上镌刻“大明名臣刑部尚书胡公之墓”,右侧款题有“皇明万历二年(1574)”。至于墓中到底有没有“答答儿”我不知道,但有两个人晒得“蔫耷耷”是肯定的。心里默念凭吊片刻,赶紧就撤。
12甘棠遗爱
墓讲完了,再说两块碑,就真的结束。
在大足高坪镇高峰村南,有一个叫望乡台的地方,其下有成渝古道小川东道(东小路)经过,路旁有一块青石碑,碑青石质,圆首方趺,通高3.3米,宽1.25米,厚0.2米。碑文竖列,中刻“甘棠遗爱”四个大字,字径15.6厘米许。右刻“邑贤候丁官印赉良以篆肖崖大老爷”,左款“皇清光绪十一年(1885)五月吉旦,閤士民同建”,尽管风化剥蚀严重,但字迹大部清晰,余字可考。
《诗经·召南·甘棠》: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公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左传·襄公十四年》:
武子之德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爱其甘棠,况其子乎?”杜预注:“召公奭听讼,舍於甘棠之下,周人思之,不害其树,而作勿伐之诗,在《召南》。
由“甘棠遗爱”出处之典故,可知这是一块德政碑无疑,主角是清光绪十年(1884)上任的大足知县丁赉良,其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政绩官声颇佳。
另据《益州书画录续编》所载:“丁赉良字肖崖,河北人。宦蜀。善诗词,工篆隶,取法于邓石如,神形酷似,蜀中遗迹尤多,得者珍之。”
13仁政覃敷
高坪镇出镇不远,在小川东道口,重庆大足与四川安岳交界界碑附近还有一块德政碑。在古道路旁的山崖半壁,被竹木遮挡得严严实实。
老司机身形矫健,几步上岩,提起工兵铲就砍,不一会儿就渐渐显露出来“仁政覃敷”四个大字。光看这字就知道是德政碑了,但我对无人机的画质不大放心,所以最后也还是拖着笨拙身躯费力爬了上去。来都来了,还是要看个仔细!也幸好我上去了,碑上左右刻有两列小字,近看都不甚清晰,回来我还翻书半天,再对照图片才终于看清楚所有内容。右题“邑候笃生桂大老爷,德政”,左题“十八年四月,青龙场士民公颂”。因为风化脱落,碑首仁字异体“忈”的“二”已少了一横,所以也不能确定十八年前有无帝号?
如前所述,本来我以为这碑主角是谁可能真就不得而知了。结果以时间就近为原则,我随便设定了个光绪十八年,然后一查县大老爷。呵呵,果不其然,一抓一个准,“桂天培(号笃生,贵州人,监生)”,光绪十七年(1891)到任。特么的,我真没想到笃生是他的号!
不过呢但是,主政不过一年就立此一碑,任谁都会觉得太水不是?而且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仁政”二字,于他桂天培何德何能?桂天培以镇压大足教案到任,并因功擢迁忠州知州,这手上已然都沾了血,何以称仁?反而是他的继任者丁昌燕,为官清正,为民请命却遭革职,谁才是真的仁义?这四个字,给前者是欺世盗名,给后者才是实至名归!
和道长讨论这个话题,道长来了一句:“谁不想离任有个好官声?不说全部,至少三分之二的德政碑都水”。呵呵,想来和广告和出书一样,皆可自导自费,古今亦然,演的都是同一部《官场现形记》是也不是?
14是烈女子
最后,再来一块不意发现的摩崖节孝碑。
凉亭关,沙坪坝区虎溪大学城一侧,有个叫伍家沟的地方,我们在公路边偶然发现的一块摩崖石刻。起初因为左侧被磨平重刊了“沙坪坝区☐☐天然林保护工程”字样,我想当然地以为是宣传标语。结果凑近一看才发现基实不然,这明显的斧刻刀削终是抵不过边上几个阴刻大字更抢眼。
“是烈女子”就这么四个字,却必须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才能看出来,远了近了都不行。
“是烈女子”几个字就已经够直接,然后前面题跋因为风化漫漶余字不多却也触目惊心,“……十六死,虽全贞(洁)……乃其姑亦烈……”经由时光掐头去尾过后,我一直在纠结这到底是说年十六而死,还是说死了十六个人?反正,到了也不知这些女子姓甚。尽管碑左还残存有“光绪六年(1880)”的落款,但老实说,我还是不知从何查起?县志坊表里查不到,文物名单里也木有,于是只能选择做个睁眼瞎。
15后记
这一路,从坊到墓到碑,口水吐了一地,我说个尽兴也说得天花乱坠。真实的理由其实有且仅有一条,就是如前所述,谁让咱大重庆两条古道大路上的牌坊都没留下几座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牌坊不多,可碑却其实不少。比如大坪七牌坊的碑林,无论品相卖相,其实也还不错,但因为常见,因为方便,所以自觉略过不表。同理,东大路、东小路上还有其他碑刻也不老少,比如走马的三道碑、冷水沟、凉亭关的节孝碑,因为前文已经提过,那也按下不表。
▲ 大坪七牌坊碑林当中的《中外禔福》碑
▲ 大坪七牌坊碑林当中的《恩沛巴江》碑
▲ 来凤老街《新开坦途》碑旧照,图源:@巴渝文史
举一反三,还有其他碑,其他墓,其他坊,总之都会有类似沿途远近以及个人好恶的各种有理无理。反正,我一个人也不可能讲完全。
所以点到为止,所以说完就完……
刹角,真的刹角。